【端午節(jié)】鄉(xiāng)村守粽人

含笑原野齋(含笑原野齋)

鄉(xiāng)村守粽人

      端午節(jié)吃粽子，話粽事，不僅激活了整個城市和鄉(xiāng)村，而且也為端午節(jié)注入了歡樂祥和的氣氛。粽葉片疊，糯米粒黏，中華傳統(tǒng)與內(nèi)涵延續(xù)千年不變。傳承與發(fā)展，血濃于水的親情割舍不斷。在這端午節(jié)點，童年時娘包粽子和父親守粽子的往事又再一次浮現(xiàn)在眼前。

      在童年的印象中，鄉(xiāng)村每家每戶的墻上或屋檐下，都掛著一摞粽葉。它與一辮蒜、一串紅辣椒、一攥金黃玉米棒還有笸籮、提籃等，共同懸掛在那里，宛如展覽一般。那蒜辮、紅辣椒和玉米棒日日在減少，而一摞泛著黑褐色粽葉卻依然百無聊賴地蜷縮在那里。這還是去年用過的粽葉，人們將其細干凈扎好，待來年端午節(jié)再用?，F(xiàn)在很少看到墻掛粽葉的景象了，吃粽子也不再是中規(guī)中矩、按時按節(jié)了。人們隨吃隨包，市場和超市一年四季都有粽子，十分方便。時代不同，吃粽方式也在改變。

      片片粽葉，宛若磁盤，總是黏貼刻錄著血脈相連的諸多難忘的情感。記憶中每到端午節(jié)的頭天下午，娘早就把準備好的糯米、粽葉拿出來，鋪開攤子開始包粽子。我則坐在娘的身邊，一邊看包粽子，一邊為娘遞繩和輔助拿粽子。因為包的粽子是論捆的，由兩半組成。娘先包一半，讓我拿在手里捏住，然后再包另一半。最后兩半合攏在一起就用繩捆起來。那時用的繩，一般都是長長的稻草用水泡好，這樣既柔軟也環(huán)保更不會斷裂。父親則在院子里劈柴，然后去村頭的井里挑水。那時吃頓粽子感覺特別神圣又好像顯得頗為虔誠與鄭重。還有一種包的三角粽子，這種粽子包起來要比成捆的頗費些功夫，它是用蘆葦葉包的。蘆葦葉窄長，需要鋪在菜板上疊加成寬，然后用手挽成圓錐狀，放上糯米，再撩上些米水，最后繞包成三角粽子。奶奶技藝嫻熟，我親眼見奶奶包的時候卻不用繩捆，而是直接用蘆葦葉的細長尾巴就系好了，我娘也這樣包過，簡直是一個非常好看的藝術品?，F(xiàn)在一般看到的三角粽子大都用繩捆的，而且個頭也小。奶奶和娘包的那種樣式的三角粽子，現(xiàn)在也幾乎很少見了，新媳婦們不會包或也懶得去包了。隨著一大盆冒尖的粽子包好后，太陽也隨著下山了。這時父親把缸里的水也挑滿了，一大堆的木柴堆滿了灶臺前。娘將一大盆堆積如山的粽子移到灶臺上，按序把粽子放進鍋里，煮上雞蛋自然也是不可缺少的。吃粽子必須吃雞蛋，好像是一種不可或缺的“粽譜”了。放在粽鍋里煮的雞蛋，不僅呈現(xiàn)誘人的色彩，而且吃起來帶有粽香味，口感好也能特別解饞，據(jù)說還有保健之功效。

      煮粽子也是一個重要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萬不可大意。鍋里的水必須充盈，先大火蒸煮，然后再使慢火小火，一定看好火候。如果水少了還要補充，防止粽子夾生或糊了。這樣煮出來的粽子，才黏、軟、香，十分滑黏可口。鄉(xiāng)村同一時間，那呱嗒呱嗒的風箱聲傳遍了大街小巷，也奏響了煮棕子特有律動的交響曲；那升騰的裊裊炊煙彌漫于村莊上空，與白云和晚霞融合在一起，形成鄉(xiāng)村端午時節(jié)一道靚麗的風景線。風箱吹起的熊熊火苗不僅一個勁地舔著鍋底，而且也映紅了娘那勤勞善良和淳樸的臉。鍋里沸水的響聲又催趕著粽熟，而那蒸騰的熱氣，也飄出一股股粽香。這時盼粽已久的鄉(xiāng)村孩子們早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，頓時歡呼雀躍起來：吃粽子、吃雞蛋嘍！童音與犬吠聲在鄉(xiāng)村上空中回蕩。

      貧窮造就了不成文的規(guī)矩，當晚一般是舍不得吃粽子的，需要到端午節(jié)那天早上才能吃。但我親眼見，父親在灶前卻守候了整整一個晚上。自我記事起，父親每年端午節(jié)都要在灶前看守粽子，問其原因說是怕粽子丟了，這在當時確實讓我有點匪夷所思了。據(jù)父親講，在舊社會我族輩有個老五爺爺，也是端午節(jié)前煮了一鍋粽子，這鍋粽子是用賣豬的錢買米換來的。全家第二天早上歡天喜地等待吃粽子，可等掀開鍋蓋一看，哪有粽子的蹤影，粽子卻神不知鬼不覺的不翼而飛了。分明是夜里有人把粽子偷走了，來了一個徹底的“連鍋端”。從此端午節(jié)在灶前守候粽子，就從爺爺那輩傳到父親這里，以至于形成慣例了。

      青山依舊，村莊顏新。當麥浪飄香的時候，鄉(xiāng)村家家煮在鍋里的粽子想必也熟了。每逢端午我和妻子回老家，哥嫂、叔嬸和鄰居的大嬸大媽，總是十分熱情地遞給我們幾捆他們親手包的粽子讓我們嘗嘗?？粗抢ν钢は阏T人的粽子和一張張淳樸善良的笑臉時，讓我更加體味到親情的無限溫暖，禁不住我的眼睛濕潤了。唯有遺憾的是，如今再也看不到娘包粽子那熟悉的身影和那灶前的守粽人了。

微雨燕雙飛。(微雨燕雙飛。)

含笑原野齋(含笑原野齋)

微雨燕雙飛。 發(fā)表于 2022-6-1 20:21